杂食仓鼠

【松岛s/勋在】勿忘草（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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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写到这个题目了

还有三章完结，强迫症必须十章整数完结（捂脸）

第七章 是我走向你的旅程

李在贤的生日会最后定在弘大那边的一家小剧场，准备办一场剧场规模的小型live演出，顺便进行新歌的宣传和预热，也和粉丝久违地讲讲话。等到李在贤生日当天，整个公司的人都聚到了小剧场的后台——李柱延是自发跑来做嘉宾的，金善旴和孙英宰是来做幕后的。金泳勋一直被挤到待机室的角落里，看着化妆师和造型师们在自己面前跑来跑去。李柱延在一边和正在化妆的李在贤聊天，金泳勋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突然肩上被拍了一下。

“哥，泳勋哥，”金善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一脸颇为苦恼的样子，“你看是这个帽子好看，还是这个花环粉丝会比较喜欢？”说完不等金泳勋回答，又自顾自讲起来，“哦，上次花环那个饭拍推上转得很厉害来着，那这次就还是花环……”

大家看起来都很忙，只有自己没有事情做。金泳勋尴尬地站在角落里，忙得团团转的金善旴又在他身旁冒了出来：“哥要是没事做的话不如去一趟楼下的咖啡厅怎么样？”他一边说一边核对手里的流程单，“Eric，哦，就是英宰他英文名叫Eric，他去楼下安排入场和周边的事情，说顺便给大家带饮料上来的。我们这么多人他一个人应该拿不了，哥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去帮忙拿一下。”

金泳勋沿着金善旴说的路线慢慢往楼下走，从公演场的玻璃幕墙已经可以看到在公演场前许多等待的粉丝们三三俩俩地坐在阴影下的花坛边，拿着印着李在贤的照片和名字的手幅聊着天等待入场。金泳勋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才又挪开步子往咖啡厅的方向走过去。

金泳勋正好在咖啡厅前碰到了回来的孙英宰。咖啡厅里坐满了在等入场的粉丝，不少粉丝认出了他们俩，在咖啡厅掀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金泳勋尴尬地站在原地让粉丝们拍了一阵，干脆决定和孙英宰一起出去等饮料。

孙英宰性格明显比金泳勋活泼得多，和不认识的粉丝们也能搭上几句话。金泳勋看着他和粉丝们依依不舍地道别出来，忍不住打趣他：“没想到你和在贤的粉丝还这么熟啊。”

“哥……”孙英宰又自然地露出那副怏怏的撒娇表情，“都是柱延哥啦，总是这样那样的……额哥不是和贤在哥很熟的么，粉丝们应该也很想和你说说话的。”他指指店里面还在窃窃私语地偷看他俩的女孩子们，“我刚才听见好几个姐姐说哥长得好帅呢。”

“但是说实话，哥，”孙英宰又压低了点声音，“其实粉丝们应该很感谢你的。”他看着金泳勋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赶紧解释，“真的，其实之前……额……就那个时候，大家都以为公司要完蛋了来着，但是哥这不是也把公司经营的很好吗。”

“那是柱延的粉丝的想法吧。”金泳勋不禁失笑，“我又没有给在贤做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啊，哥，”孙英宰振振有词，“以前贤在哥是从来不开生日会的，也没有什么生日活动，但是现在这不就有了。而且贤在哥也是托哥的福才有了出道的机会啊。”

金泳勋一愣：“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我那时候都不怎么到公司去的。”

孙英宰反而比他更惊讶：“贤在哥自己对我说的啊？”

“看来贤在哥没和哥说过诶，为什么啊？这种事我觉得是要说出来才好啊。”孙英宰不明所以地摇摇头，在金泳勋的追问下不假思索地和盘托出，“就是我那时候刚入职嘛，其实之前没想过做经纪人什么的，但是一直没找到工作……正好善旴问我要不要来试试就来了。”

“那时候我也挺……幼稚的吧，从小到大我都过得挺顺的，但在找工作这件事上却一直不顺，整个人都挺低落的，也自我怀疑过很多次。”孙英宰讲话绪论总是很长，金泳勋听着他慢慢地讲，“贤在哥大概是看出来我状态不是很好的样子吧，所以给我讲了他练习生的时候很艰难的事情。”

“贤在哥说，别看他现在很风光似的，练习生的时候也是被排挤得很惨的，只能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的，存在感也很低，出道这种事感觉也轮不到他的头上。”孙英宰讲着讲着，自己也兴致勃勃起来，“但是后来，贤在哥那时候每天在公司楼下的地下练习室自己练习来着，有天在公司突然撞见了不认识的同年辈的人，长得也超好看的，就来问路。贤在哥以为是新来的练习生呢，就给指了路就让他走了。结果你猜怎么样？”孙英宰激动得一拍手，“公司的室长就来地下练习室来找他了，问他是你叫在贤吗，这是公司最近收到的新歌，你来试一试看看，贤在哥当然做的很好啊！就这么一路拿到了出道的名额。”

金泳勋感觉自己像是灵魂已经漂浮到了空中，在半空俯视着自己失魂落魄的表情听着孙英宰的话：“贤在哥说，后来室长才和他说，那天和他问路的人是自己的弟弟，来公司找他，结果不知怎么走到了地下室……不过也是托这个的福，后来他弟弟来和自己说地下练习室也有人在练习呢，还是超级帅的帅哥，为什么不让他来试试啊，这样才发现了贤在哥来着。我问过柱延哥的啊，负责贤在哥的室长的弟弟不就是泳勋哥吗？”孙英宰兴奋地讲完了，却没有得到回应，于是又拍了拍他，“不是吗？哥？”

金泳勋迟钝地想起了孙英宰说的事情。好像是有过这样一件事，当时他已经考上了想去的大学的提前批录取，一家人说要一起去吃饭庆祝一下。但是金承勋却一直在公司加班，金泳勋就自己去公司找哥哥，结果却因为第一次去迷了路，绕来绕去绕到了地下室。

原来那时候在地下室练习的人就是李在贤。但是金泳勋其实已经不记得细节了，他只记得自己似乎是遇到了公司的练习生，当时还感叹了果然是准备做艺人的人啊，长得的确是好好看，就算是只穿件简单的白T也超级显眼的好看。就像李在贤说的，这件事对他来说只是日常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对他来说甚至是不会记起的程度，只有李在贤才会抓着这一点感激就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泳勋哥没听贤在哥这次的新歌吗？”孙英宰从口袋里翻出手机和缠得乱七八糟的耳机线，“也是，贤在哥连这些事都没和哥说呢，不过一会儿哥也能听到的啊，贤在哥说要在FM上公开的……”

“给我听一下吧。”金泳勋觉得自己心脏似乎都要跳出来了，不知名的力量驱使着他抓过了孙英宰手里的耳机，“现在就听。”

跟着孙英宰把饮料拎上楼的手金泳勋还处在精神恍惚的状态。他把手里的饮料递给门口兴奋地围上来的工作人员，没敢看李在贤的表情就逃出了待机室。他随着茫然的人流走出后台，坐在了李在贤之前给自己留下的位置上——前前后后的粉丝们都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看着他，但是金泳勋已经没有精力去管了。他安静地坐在原地看着李在贤出场前播放的VCR。

VCR就和之前金善旴和他说过的一样，是李在贤本人出演的，以暗恋为主题的短片。可能是为了凸显专辑概念，整个短片的色调十分明朗清浅，比起之前几张专辑的复古风格，更多地凸显了李在贤本人长相的清纯美。金泳勋看着VCR中李在贤漂亮的眼睫毛上闪烁的金色阳光，感觉这些看起来柔和的光芒闪得他似乎快要流泪。

金泳勋觉得，这大概是他会一辈子铭记的，他明白自己有多么幸运的时刻。在他搞砸了所有的事情，把自己的生活和世界都弄得一团糟之后，他还能获得这样一个机会，去了解自己曾错过的事情。在他发呆的时候李在贤已经走上了台，他手里拿着瓶水，金泳勋认出来是之前自己在上楼前特意给他带的那瓶。他似乎对台下笑了一下，周围的灯光逐渐暗了下来，金泳勋看着舞台上笼罩在朦胧的灯光下的李在贤，跟着暗下来的灯光闭上了眼睛。

金泳勋上一次听到这首歌是在几十分钟前。他站在挤满粉丝的咖啡厅外，手指用力地缠紧黑色的耳机线，听到自己熟悉的旋律和歌词从耳机中缓缓流出。金泳勋想起遥远的前世，李在贤拉着自暴自弃的他说“我到死为止都不会离开你”时坚定的眼神，李在贤最后在电话里里说“都会好起来的”时留给他的那点不易察觉的虚弱和欲言又止；更多地想起的是在他终于重生回来，李在贤急匆匆地赶过来抱着他说“我不会走的”时切实的体温，想起他说“为什么一定要实现呢”时低垂的睫毛，想起他说“他不会向我走过来的”时略带苦涩的微笑，想起他说“不能让给我机会的人失望”时看着自己意味深长的表情，想起他说“我知道的”时满足的样子。

就像他记忆中的一样，李在贤选择了尽量抒情而简单的编曲，整首歌只以李在贤本人的嗓音为主进行。金泳勋想起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他坐在李在贤本人的工作室里，躺在他的扶手椅上，被天花板上耀眼的灯光刺痛得眼泪直流。当时他心里的不甘和怨愤像是一把刻刀，将这首歌的每一个字和每一个音符都鲜血淋漓地刻在他的心里。

李在贤给金泳勋留的位置在靠前排的正中间，正是欣赏公演的好位置。金泳勋无法不去揣测，李在贤是否其实在内心隐秘地期待着他了解这首歌里的含义；也无法不去想象，在前世里李在贤一边数着自己生命的倒计时一边状似无意地对他提起这首歌的时候，他是否其实也在怀着绝望的欣慰，希望哪怕是通过这样一首没头没尾的歌，也能将自己无法诉诸于口的万分之一的心意传递到金泳勋那里。金泳勋睁开了眼睛，剧场内开着淡淡的黄色暖光，金泳勋感觉小说里会出现的情节再次降临在了他身上——台上的李在贤也在看着他。金泳勋这次没有挪开视线，他静静地和李在贤对视着，舒缓的钢琴编曲在他身边如舒展的藤蔓缱绻蔓延，将他渐渐包围。

“你是我生命的全新开始，无法触及的梦境。”

那一年金泳勋第一次到公司来，在地下练习室偶遇正在练习的李在贤，随口把他推荐给了自己的哥哥，铺成了李在贤成为人气歌手的第一个台阶。李在贤的人生从普通的初中生到练习生，通过金泳勋的一句话打开了最重要的，名为歌手的那一页。

“你带来新的梦想。”

金泳勋转身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李在贤却从金承勋那边打听到了金泳勋的身份，默默地记在了心里。金泳勋对这期间发生的一切事情一无所知。他心无杂念地读完了大学，又顺利研究生毕业，如果没有突然的家庭变故，他应该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李在贤。但是对李在贤来说，他是第一个肯定了他的才能，给了他成功的机会的人。

“我在迷雾中前行，怀着难以启齿的秘密。”

金承勋成了金泳勋和李在贤中间的连接人。他是金泳勋的亲哥哥，李在贤的经纪人，两个人都通过他获得对另一个人的消息。不同的是这些对金泳勋来说只是家人间的闲谈，但对李在贤来说，金承勋对弟弟的每一句赞赏和期待都成为隐藏的水草，拽着他的脚腕将他更深一步拖进深渊。

“漫长的岁月，是我走向你的旅程。”

金泳勋一直觉得自己死过一次，走过山穷水尽又走过柳暗花明，心里压着比谁都多的秘密。但在他毫不知情的时候，自以为深情地想守护别人的时候，是李在贤在他家里突生变故的时候赶到拖着他办完葬礼，在他妄自菲薄的时候扛着他从遍地的酒瓶中走出公司，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拿命给他铺出最后一条路。金泳勋觉得自己无比幸运，才获得可以重来一次的权利，现在他却觉得这份幸运不是给他，而是给李在贤的。如果没有这次重来，李在贤就只会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去。即使是耗费了两辈子才终于走到心上人的面前，李在贤所有沉重而卑微的感情也都被他自己压在心底，半分都不曾宣之于口。金泳勋曾经害怕自己跨越生死的执念过于沉重，但李在贤心底的秘密却比他还要沉重一百倍。

“蓝色坠落到我的手中，指缝的风是给你的祝福。”

李在贤先移开了视线。金泳勋顺着他的视线向周围望去，四周都是安静地坐着的粉丝们，跟着歌曲的节拍慢慢摇晃着手里的荧光棒，有的人手里还举着写着李在贤名字的手幅。金泳勋把眼神转回来，李在贤看着粉丝的脸上却没有多少快乐的神色。他眼神里带着难解的复杂情绪，笑容里半是忧郁半是满足，让金泳勋想起前世李在贤在遗书里留下的话。

最初成为歌手，是想要获得更多的爱。人都会迷恋自己没有的东西，因为总是自己生活，所以想要感受能获得很多的爱是什么样的。然而真的获得了爱就会有更大的贪心，想知道大家是因为喜欢我这个人，还是只是喜欢我在镜头前的样子。从这个角度讲，感觉到这一刻，我也不能确定我是否真的获得过自己想要的爱。

金泳勋低下了头。曾经在工作室的高级音响里传来的歌曲和耳边的演唱声音逐渐重合起来，他眨了眨眼，感觉自己的泪水落下来滴到了手上。孙英宰给他听歌的时候他也看见了李在贤写下的歌曲介绍，李在贤换掉了歌曲的名字，但歌曲介绍里仍然提到了作为创作灵感的勿忘草。

这首歌的创作来源是勿忘草的故事，李在贤在专辑介绍里写道。就像神话故事中勿忘草的故事一样，骑士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将勿忘草扔给爱人，希望爱人不要忘记自己。虽然陷入无法实现的爱情，但依然希望能通过勿忘草传递自己的心意，希望自己不会被忘记，能留在他的记忆中。

金泳勋自暴自弃地用作为FM周边发到手里的毛巾捂住了脸。他不想哭得被周围人都发现自己变得这么奇怪，但也的确无法抑制不断涌出的泪水。在他最后还保有一点自己的行动能力的时候，金泳勋果断地站了起来，从最近的安全出口离开了公演场。在他身后依旧传来悠扬的音乐声，李在贤不知道是否发现了他的离场，只是稳定地唱完了最后一句话——

“我终于此生，都只爱你一个人。”

——TBC——